第十六章 一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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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氏没多言,只拿过一个肉包去到林家院里做为谢礼,林家眉开眼笑地推辞了两下便接下了。

    黑娃抓着大肉包欢快地说:“我去找赖娃。”便欢快的跑了。

    赵氏关上院门,放下背篓。

    莫菲已预料到了,叹道:“娘,屋里说。”

    两人入了堂屋,又关上门。

    赵氏坐下,半天才鼓起勇气似的开口:“你……你真是喜鹊?”

    莫菲不作声。

    赵氏又道:“我是做娘的,我知道我的闺女是哪样。先前不说,今天这事,喜鹊做不出来,也绝说不出那样的话,更没那天大的胆子,那些话,我从没教过……”

    莫菲叹了一气:“娘,你可知道,一梦一生?”

    “一梦一生?”

    “是,我上回从山下滚下来,躺了一天半,你看着是一天半,但对我来说,却是一生……”

    赵氏诧异地听着。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是一个武将之后,(快三百岁的女修士,估计赵氏听不懂,更会吓坏),我习武练剑,识文断字,读得了圣贤书,识得了大道理,去过不少地方,有过不少见识,看过不少悲欢离合,打过不少兽,也上阵对过敌……”

    莫菲把前生的事换成更容易理解的背景与方式说着。

    赵氏细细听着,脸色有些恐慌。

    莫菲看着赵氏的表情,突然感到孤独。她不是喜鹊,却占着喜鹊的身,占着喜鹊的娘亲,大姐大哥二哥与弟弟。她失了修为,失了师父与师兄妹,失去了一切。现在连喜鹊的这些,看来也要失去了。

    莫菲声音带悲:“我在梦里一身功夫,一世尊荣,直到我老死。我醒来时知道是梦,可那梦太长了,那些事真真切切,清清楚楚。那一生太长,我活了百岁,醒来后,以前的事对我来说,好似一百年前的事,反而记得不清了。我能打鸡,就是按梦里的经验试着打的……”

    赵氏沉思着有些恍然大悟地说:“我说你那会醒来后嘴笨笨的,愣愣的,说话也少,当时是以为碰了头,没好透。”

    莫菲看着赵氏。

    赵氏又换了凝重表情:“喜鹊,这事千万不可告诉别人,你大哥二哥都不要说,你大姐也不要说,娘一个人知道就行了,这样的事,若是被大房人知道,可是要糟。”

    莫菲眼神询问着。

    “这事,往好里说是神仙点化,往坏里说是妖魔附身,单看大房人愿意怎么想了。所以,什么都不要说,娘是知道,这是神仙点化,要不你打鸡换钱,家里的活还一样不拉,天天都能吃上一顿干的,黑娃的身上都长出了一点肉了。又时时惦着家里,护着家里,头前你护黑娃,今天又护娘,还惦着黑娃说的要吃大肉包,这不是神仙点化是什么。这等好事,不要让人知道,自己有数就行了。莫传出去让歪心眼的人说歪了。”赵氏又是一贯慌慌张张的模样。

    莫菲心中无声大笑。我的亲娘啊,你真是,吓死我了!

    赵氏又忧郁地看着莫菲:“你说你对过敌,可是……杀……过人?”

    莫菲点头。

    赵氏忙合掌喃喃念道:“菩萨莫怪,菩萨莫怪,我闺女喜鹊可不是真的杀人,那是做梦啊。”

    莫菲莞尔。

    “那你梦里,你相公,就是那个夫君,是什么人?”

    “娘,我在梦里没嫁过人,一生未嫁。”

    赵氏悲叹:“我的喜鹊可怜,梦里活了一世,却没嫁人,你不是身份尊荣吗,怎么嫁不了一个大公子或大少爷啊。”

    莫菲差点喷笑:“娘,不是我嫁不出去,是我看不上人家。”

    赵氏又叹:“那你梦里的爹娘对你好吗?”

    “娘,梦里我是孤女,是爷爷把我的捡来做了孙女的。”

    “那梦里,你那个爷爷是武将?”

    “是,娘,就好比皇帝跟前最高的武将,还有爵位,一等公。”

    “呀,小声点。”赵氏低低惊叹,脸上是与有荣焉的表情,又悄声问,“那梦里的爷爷对你可好。”

    “嗯,对我相当好,只是我没有爹娘,爷爷终身未娶,没有儿子儿媳。”

    “我可怜的喜鹊,怪不得嫁不出去了,没爹没娘可怜啊,你梦里那爷爷自己都不成亲,一个武刀弄枪的,年纪又大,娶不上媳妇的孤怪老头子,哪懂得姑娘的心思啊,做个那么好的梦,都没嫁到一个大公子、大少爷,”赵氏搂着莫菲掉着眼泪。

    莫菲哑然失笑:“娘,那只是一个梦。”

    赵氏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笑道:“看我这娘做的,瞎说了些什么啊,倒惹得笑话。”

    “我不会笑话娘的,娘是心疼我呢。”

    赵氏一听又泪汪汪了:“嗳,我喜鹊懂事孝顺哪,心里有爹娘,做梦都不愿意让别人当爹娘。”

    *

    王家二房的晌午饭一向要比村里人晚些,因为赵氏每日天蒙蒙亮要去镇上收衣裳,又不能太早赶路,一个寡+妇,天没亮出门,怕惹来闲话。

    莫菲与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激动的赵氏一起下厨,一人烧火一人做饭,厨房的炊烟一起,黑娃就会回了。

    黑娃是哇哇大哭着回了,赵氏忙出来一把搂着哄:“怎么了,黑娃,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黑娃哭得直抽抽,说不出话来,半天才道:“包子,包子馅,包子馅……被狗吃了……哇……”又哭了起来。

    “慢慢说黑娃。”莫菲蹲下,拍着他的背。

    “我吃包子,分了两口给赖娃,留着馅,后来,就掉到地上,后来就被狗吃了。是赖娃家的狗。”

    “我们追不过狗……我要吃肉馅……”黑娃又哭。

    莫菲笑了,赵氏心情也很好,那个梦让她说不出的好心情,笑着小声说:“我娃乖,我娃不哭,我给你蒸一块鸡肉。”

    黑娃不哭了,但仍是抽着鼻子:“娘,可我还想吃肉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