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兰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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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格非只不过小试身手,就令丽心深陷悲惨世界中,镇日飙泪。不管再怎么骇然逃命,总会被他笑咪咪地一指拎回。

    “丽心,来,我们把教会大钢琴擦一擦吧。”

    “丽心,我跟牧师自告奋勇,这个月教会的中午爱筵碗盘全部由我们洗。”

    “丽心,我们来排一下会堂的长椅。”

    “丽心,我们去帮大家买点喝的吧。”

    “丽心,我们一起来做新年活动的福音海报。”

    郎格非如此热心于教会事工,消息传回远在大陆休养的长辈们耳中,不禁老泪纵横n家的浪子终于回头了!

    不仅郎家的爷爷奶奶、爹娘叔伯为之放炮庆贺,教会的诸方贤达也深感欣慰,不但时时表扬,更勉励年轻学子要好好向他看齐。

    他对此略表谦虚,欣然接受。

    反正拋的又不是他的头颅、洒的又不是他的热血,还客气什么。

    “丽心,我们明天来把教会的庭木修剪一下吧。这次把它修成三角饭团的形状,怎么样?”

    她才不要!

    小人儿凄惨落魄地俯跪在草地上,搁着镰刀痛苦抚腰,欲哭无泪。

    他每次公然向大家亲切喊着“我们来怎样怎样吧”、“我们去什么什么吧”最后都是她一个人在弄。他只负责在有旁人目睹的时候卖弄勤奋,一旦没了观众,他就凉凉打混,管她去死的。

    亲什么要一起擦拭保养教会大钢琴,结果是她一个人擦到几乎断手。说要一起洗上百人的膳后餐盘,也是她独自洗到快残废。会堂几十条沉重的大长椅交给她去慢慢排,四十几人份的珍珠奶茶叫她自己去买去扛,新年活动的纸雕海报也丢给她去弄。现在拖着她为教会宽广的草坪除草不说,她蹲在草地忙了一下午,腰疲背痛到要半身不遂了,他居然还闲闲坐在一旁灌着啤酒建议明天来修剪树木。

    他以为她好欺负吗?

    “要弄你自己去弄!”含冤多日,小人儿终于喷爆。

    可惜,由于目前体力不支,无法很帅地站起来狠狠吠他一顿,只能跪趴在草地上,呈俯首认罪状哀呜。噢她的腿、她的腰

    “看吧,平日不好好运动的下场。”大爷惬意地伸伸懒腰,欣然眺望午后宜人的阳光,一副缅怀先烈状。“你知道吗?ysl有出一款防晒乳液,可以让人晒出发亮的古铜色却不会长雀斑喔。”真是伟大的发明。

    傍她滚

    “目前虽然已经春天了,还是要小心保养。”他弯身捡拾她已无力把持的镰刃。“现在臭氧层的严重破坏,已经无法提供我们像过去一样的保护,所以必须人人自危”

    是。如果扯够了,能不能闪一边去,少来烦她?

    “喂。”他悠哉地蹲在累趴的小人儿身旁哈拉。“你擦的防晒系数是多少?”

    去死

    “你这样晒一下午,脸都晒红了。如果不做好后续保养,会很惨喔。不是有什么快速美白面膜,保证一个礼拜就能白净无瑕吗?我建议你最好不要用。那支广告是我死党拍的,他跟我说那女明星在拍摄之前足足做了一个月的果酸电解美白疗程,而且根本不是用那家的产品在做。拍摄的时候光是打光就用掉他”

    “请不要再跟我扯这些。”她奋力匐匍,拚死爬起,狼狈得不成人形。“我也不想再跟你打交道。”

    “这样啊。”他掏掏耳朵。“其实也有一些产品是真的很不错,可是没有广告经费,就只能放在小卖店或超市当廉价品销售。因为化妆保养品是高感性高关心度的产品,消费者宁可花高价买有品牌的,也不敢对价格公道标示清晰的产品产生信赖。斫以说,表面功夫真的很重要,并不一定需要什么真材实料。”

    好。他不走,那她走。

    她好不容易站妥,一直身,马上弯腰惨叫。

    “你跟上次带去生日宴会的方医师交往得怎么样了?”他坐在草地上伸长双腿,喀吱喀嚓地啃起洋芋片。

    她像个农妇般地苦命除草,他倒好,像个来这里野餐度假的大少。

    “我爱跟方医师怎么样就怎么样。”她都已经解释到想一头撞死算了。随便大家怎么想,她不管了。

    “你不是还满三贞九烈的,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容易宽衣解带?”

    乱讲!“我哪有什么”

    “以前邀你住到我家来时,你多冰清玉洁啊。”好怀念她那时候迂腐的高贵情操。

    “现在却随随便便就跟男人同居起来。”哎。

    “我哪有跟人同居?”太恶劣了。

    “教会的人说的。”

    “我那是跟人分租同一间公寓!而且那是我房东的外甥,北上念大学没地方住才暂住这里,跟我没有关系!”

    “他不是常带同学去开通宵派对?”

    “他们开他们的,我又没参加!”

    “喔。”

    她气到脸红脖子粗,他却悠哉游哉,享受蓝天白云和零食啤酒。可恶,她没事跟他解释那么多干嘛?底细都给他摸清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草皮我已经清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他去邀功出风头吧。“我先走”

    “这样的话,儿童剧布景就不能在你那里做了。”

    这句无聊自语,轻轻巧巧地就将她钉回原座。

    “本来还以为可以用你那里的共享客厅讨论布景的设计和道具制作,现在显然行不通。”他没什么大不了地撑臂在臀侧,懒懒瘫坐。“还是说你的房东很大方,不介意你使用客厅?”

    才怪。自从房东的外甥住进来后,公共区域几乎全面沦为他的天下。也因为谨慎之故,她最近都不太敢像以前那样,把内衣裤晒在后阳台,只能挂在小房间内阴干。

    “我们不可以在教会借个小教室来弄吗?”

    “工友伯伯求我们几次,要我们别在教会弄了?”

    说得也是。他们每次一弄,常常弄到三更半夜,害驻堂的工友伯伯瞠着眼皮等他们离开,才能锁上大门,安心入睡。

    “那怎么办?”

    俊眼淡瞟。“看你敢不敢去我家弄啊。”

    “我说过了,我再也不要去你家。”自从那次被他耍得团团转,她就决定绝不再上他家去自取其辱。

    “最近绘本系列弄得怎样?”

    “还好啦”怎么突然聊到这个?“大家都按着进度在执行,没什么问。”

    只要她不出声音,就一切都没问。哎“雁非那本下个月就上市打头阵。总编非常看并她,完成度跟配合度都很高,这反而刺激到其它小组,也开始冲刺起来。”

    弄得好象不是在做书,而是在厮杀搏斗。

    “干嘛要死不活的?”

    “不晓得我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就是了。”

    一只臣掌忽地盖上她的小脑袋瓜,把柔细短发胡揉得一团乱。

    “干嘛啦!”

    宠溺的咯咯轻笑低沉扬起,逗弄她仿佛是最好玩的事情。

    他霍然大展身躯,倒躺在充满清新气味的草地土,尽情倘徉心习惯性地抱着曲拢的双膝,傻傻坐看身畔躺的这只大怪默。

    奇怪,他为什么问她一堆莫名其妙的事,又没头没脑地结束?更奇怪的是,她为什么有问必答,统统都跟他讲?

    “喂。”

    “嗯?”他惬意得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你最近为什么比较常参与教会的活动了?”

    “你去问上帝啊。”

    不是啦,她的意思是反正、总之、就是

    她可以对他这阵子若有似无的接近存有期待吗?可是这种话一问出口,又好象太轻浮了。

    他是叱风云的天之骄子,见多识广,也不乏各色胭脂才女拱绕。她却是土生土长,一路由女校念上来,毕业后就进入工作的小圈圈,最伟大的经历是在超市买一包泡面就抽奖抽中一台微波炉。

    打从他两年前自广告公司离职,开始不定期在教会出没,就引起各路红颜高度关注。上自成熟妩媚的粉领新贵,下至青春洋溢的活泼学子,总有百般漂亮理由可以公然围着他转,却不会自贬身价。

    而她长期规画、精心设计后,好不容易逮着机会鼓起勇气跟他讲了第一句话:“你感冒好点了吗?”却被他狐疑地冷瞥一眼,撂下一句“我死了会记得通知你的。”就走人。

    她失落了好久,深深谴责自己的笨拙,可是她也实在想不出其它更高妙绝伦的搭讪,可以引起这位创意狂人的注意。

    直到她惹毛了他的宝贝妹妹。

    啊啊啊。她数度懊恼得抱头痛哭,痛恨自己跟他建立的恶劣关系,厌恶自己塑造出的差劲形象。她多希望自己能在他面前有完美的表现,结果尽是完美的失败表现。

    她知道她跟郎格非是南辕北辙、完全不搭轧的型,可是,跟他有意无意地多亲近一点,也不违法吧。她从小就是不起眼的乖小孩,一碰到他这种浑身充满叛逆因子的狂人,就像训练有素的小飞蛾,急急扑上他这团狂烈火焰。

    她打死都不敢告诉别人,自己常对他有非分之想。想他是不是多少对她有点好感,想他是不是认为她满有与众不同的优点,是不是有点特别,是不是像她一样会故作不经意地密切关注对方?

    万一表现得太自作多情,有点丢脸。但是,她又不希望在他心中留有什么暧昧的误会。像是

    “其实,我跟方医师没有怎么样,只是请他帮我挑凯哥的擅物。”

    小人儿缩头缩脑的喃喃自语,仿佛突兀,他却听得十分明白。只可惜她顾着紧张地抱膝埋首,没看到他凝眸的执着。

    “我只是因为凯哥从我赞高中起,就一直是我们团契的辅导,带我们读书玩乐,陪我们一起成长。所以,我想在他最后的一次单身生日上送他一份大礼,聊表祝福”

    “你怎么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单身派对?”笃定在今年非他不嫁?

    “那是”本来还想回头望他一眼的,听他这么阴森的口气,就没那个胆了。“凯哥还在念大学的时候普经跟大家分享过,他规画好自己一定要在三十岁以前达到年薪三百万,三十二岁以后结婚,三十三岁生第一胎,三十五岁生第二胎,然后结扎,全力朝年薪七百万冲刺”

    他差点笑翻。“你这是在背三民主义啊?”永志不忘。

    “因为凯哥那时有说,他心目中的对象就在我们这票高中生里。但是他话又只说到这里,没讲那个对象是谁。”

    “你以为是指你?”小小鄙视。

    “刚开始每个人都这么想,毕竟他又高又帅,又风趣又体贴,又好有学问好有人缘,可是我知道他说的对象不是我。”

    “为什么?”

    “我是短头发的,而凯哥喜欢的是长头发的。”

    他这下可坐起了身子,对这嘀嘀咕咕的荒谬逻辑大感好奇。“你去留长发不就得了。”

    小脑袋背着他摇摇摇。“我不想为了让人喜欢上我,就特地留长发。而希望对方连短头发的我都喜欢,不需要我扭曲自己去讨好他。”

    “有病。”

    “要你管”她沮丧地将脸沉在双膝中,不想看身旁那张讥诮的面孔。

    难得她鼓起勇气敞开来跟他谈,结果她底牌全掀完了,除了他的冷噱,没得到他的开诚布公,只得到他自身后伸来再度抹乱她头发的巨掌。

    吧嘛笑得这么乐?她是在讲真心话,又不是在讲笑话。

    他到底对她是什么看法?他们之间可不可能?

    “喂。”

    “干嘛?”打电话啊,喂喂喂。

    她紧张得只敢瞪他的性感下颚,不敢看他的双眼。“你比较喜欢长头发的女生,还是短头发的女生?”

    他邪邪挑眉,睨得她冷汗涔涔。这样问会不会太明颢了?还是他没听懂她的暗示?

    “喜欢的女生啊。”嗯他郑重深思的神情,让她也惶惶郑重起来,跪坐静待。

    喜欢长发的,还是短发的?

    他倏地调眼对视,慑得她心神一震,芳心大乱。

    “我喜欢长腿的,而且线条要漂亮。”

    她怔怔呆住,一时转不过来。

    “再来就是胸部,不要太夸张,但是形状要美。最好坚挺有弹性一点,揉起来比较实在。我不太喜欢洗衣板型的太平公主,感觉我好象是在跟男人上床,但是如果对方长得很漂亮就不要紧,可以转移目标。再来就是臀部,一定要浑圆翘挺,严禁会摸到骨头的那一种”

    “谁在跟你讲这个!”羞爆娇娃。

    “不是在讲喜欢哪种女人吗?”他一脸无辜。

    “我又没问你那些”

    “那你想问什么?”

    气死她也。明明是她在问问题,为什么他反倒问得比她还尖锐?

    真想抓起镰刀把他也给锄了。

    “不跟你说了。”自讨没趣。“剩下的草坪你去负责,弄完记得把镰刀收好。”

    走人!

    “我跟你的凯哥,一样是双鱼座的。”

    那又怎样,性格差了十万八千里,哼!

    她等走到了草坪尽头,要踏上砖路时才愕然听懂,猝然回身。

    “你也在这个月生日?”

    “是啊。”他安然起身,拍拍身后草屑,笑得洒脱。“只是没人甩我,日子就这样过了。”

    已经过了?她突然大起愧疚,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

    “对不起,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的生日”

    “不要紧。”他谅解地点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他的笑容看起来,好象有种淡淡的哀伤

    “都没有人帮你庆生吗?”

    “搞那种劳民伤财的噱头做什么。”呿。

    小脸失落地垮着,最后还是殷殷抬起。“你有想要什么礼物、或是帮你补办庆生会吗?”

    “拜托不要。”他受不了地哀叫。“别弄到一大群人借机造势玩乐,最后不但要我善后,还得为一堆我根本不想要的礼物道谢。”名为寿星,实为奴才。

    “那”她就不知该怎么办了。

    “到我家来,和我妹三个人一起来顿和好餐叙吧。”

    和好餐叙?

    “顺便把儿童剧的布景及道具部分讨论一下。能做的就趁早做,不要又拖到最后关头,一大堆细节都撞在一起,搞得手忙脚乱。”

    她欣然吮着下唇,尽量不让喜悦外露。“好啊。”

    他草草定了个日子,就被其它人叫去帮忙别的事。

    她喜欢他的借口,让她没那么尴尬,又让他俩碰头得好自然。原来,他们之间是有某种默契存在的。

    接连几天,台北市倾盆大雨,寒流过境,搞得暖暖春日变得凄凉无比,阴惨沉郁,她的心情却是晴朗的好天气。原本挫折的工作进度,变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了。原本沉重的行政事务,也变得格外得心应手。一样是从早忙到晚,她却常有哼哼唱唱的兴致,甚至开开心心地为疲惫的同事们打气。

    为复印机更换炭粉匣,是多么快乐的事。计算机当机,是多么惊奇的事。热水澡洗到一半变冷水,是多么有趣的事。房东跟她的外甥破口大吵,是多么温馨的事。

    这世界真是太美好,美好到真不知还要天堂来干嘛。

    双鱼座啊要送什么礼物才好?

    他跟凯哥完全是不同典型的人,方斯华之前推荐送凯哥的礼物也不见得适合他。他太奔放、太粗旷,完全不是居家型的男人,光看他那台xx8积架跑车和别克rendezous休旅车,就知道他的玩性有多狂。

    这么活跃的双鱼,世上还有哪个角落他还没游过?

    她几乎用尽比构思企划更多的脑筋,耗费比推动项目更多的心力,无所不用其极地为他搜寻一个惊奇。

    不知道他打开礼物时,会是什么表情。嘻!

    她满心期待地按着约定时间,六点整来到郎家的老房子。可是想也知道,郎家这对骄宠的兄妹,绝不是什么勤奋谦卑的角色,被他们拖拖拉拉、摆摆派头,早是意料中的事。约好晚上六点来访吃晚餐,搞不好兄妹俩此时还正在超市争执哪块雪花牛肉口感较好。

    幸好她之前有在便利商店买个饭团垫胃哎。

    小人儿在老宅的小门前等呀等,只差没抱着大礼物蹲到地上那姿势太丑怪了,她做不来。拜托,他说的晚餐,该不会是凌晨六点的晚餐吧?

    早知道会等这么久,她就不穿高跟鞋来了。脚好痛

    她闲着没事干,只好打手机到处找人胡串。勉强哈拉一堆无关紧要的话题,才假作不经意地问一下

    你有没有郎格非的手机号码?

    雁非她没开机,所以我也找不到她。

    他之前有没有跟你联络,

    喔,没事,只是想到随便问问。

    想跟他商量有关复活节儿童剧大道具的制作事宜。

    教会那里还有没有人在?是不是有人还待在某间会议室或小教室里?

    她连打几通,黯然收线。

    不能再追问下去了。再打下去,未免做得太明显,好象她在查他的勤,追讨他欠她的什么债。她第n次地拨打她唯一拥有的相关电话,老宅内也第n次地忠实扬起隐约电话铃响。

    这样真的太差劲了。她失落得无力谴责,只想劝他们兄妹俩好好重温公民与道德。

    不管再怎么嚣张跋扈,对人基本的尊重还是要有。不是只有名人后裔的小孩才是人,寻常百姓的小孩也是人,没有差别。可是这样叫她在约定的时间、约定的地点,被罚站在别人家门口,让她有种被人羞辱的感觉。

    也许他们是忘了,也许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但是这份“和好餐叙”的诚意,已然扫地。

    她颓然继续罚站在门檐下,抱着沉重的大礼物惩罚自己。

    她不应该用那么狭窄的心态去揣想他们兄妹俩,人家或许真的临时有什么要事,才赶不回来,她却满脑子只想着自己受创的情绪。

    不,她才是最差勤的那一个。因为她根本不是在担忧他们兄妹俩,而是独独挂虑着他。

    反复的思索,沦为无止无休的折腾。

    等到雁非自一辆出租车飘逸下来时,她已全然麻木。

    “丽心?你跑到我家来干嘛?”都十一点多了,待在这里想吓死人啊?

    为什么只有雁非?他人呢?

    “你要进来吗?”雁非一身自音乐会回来的盛装,不耐深夜寒两。“外面好冷,你喝个东西再走吧。”

    “你哥呢?”

    雁非楞了下开锁势子,回头呆视。“你不是来找我的?”

    她这才注意到丽心怀里捧着的大箱子,包装得十分细致。

    “你到底是来干嘛?”有够诡异。

    “你哥约我今天来你家吃饭,顺便帮他庆生。”

    “啊?”她有没有听错?

    “他明明跟我约好了今天六点到你家来,我们三个一起吃晚餐。”

    “他没跟我说有这件事啊。”何必那么委屈。“你确定是今天吗?”

    “从他跟我约好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确定着是今天!”

    她知道,她的冤诉太露骨、太招摇,一定会被雁非视破她的心态。可是此刻的她根本没心情去顾忌、去在乎,她只想要找出答案。

    雁非傻住,和丽心一起待在门口。她没有处理过这种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哥是有很多风流帐没错,但是从没留下任何烂摊子,那眼前的薛丽心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会不会我哥是跟你说着玩的?”

    这种事情可以说着玩?

    “因为我哥前天就出国了。”

    她不懂。“怎么会出国去了?”

    “他向来一时兴起,爱跑哪就跑哪。他前天只随便跟我交代一声,说去巴伐利亚看audi特展,过几天会回来,人就不见了。”

    “那要帮他补庆祝的生日呢?”

    雁非娇颜皱成一团。“现在就帮他庆生,也太早吧。”若说补辫,更是晚得离谱。

    “他不是这个月生日刚过吗?”

    “你从哪听来的?他的生日在年底耶。”距现在至少半年多。

    丽心呆掉,木头似地抱着大礼物发怔。

    又被耍了。

    上次被他一耍,失手摔碎了要送给凯哥的大礼。这次又被他一耍,摔碎了满怀期待的芳心。

    雁非见状,知道大事不妙,赶紧笨拙地圆场。“我看我哥一定是忙过头,不小心忘掉。他常常这样,人随着脑筋到处转,忘了周遭的人”

    “不,他不是不小心忘掉。”小脸异常严肃。“而是故意的。”

    她发誓,绝对要他为此付上惨痛的代价!

    的确很惨痛。他后来甚至因为得知她的报复行动而引发强烈肢体冲突笑得在地上打滚,不小心撞到,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