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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得这么有理有据，倒是容不得我相不相信了。</p>
我把目光投向赵成。</p>
“赵大人，你有什么要解释的么？”</p>
赵成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大喊冤枉。</p>
“丞相大人明察啊，卑职自从上任圖州同知，一直是奉公守法，尽忠职守，卑职根本没有和什么女子在半夜三更见过面，也从来没有泄露过军情。那刁妇不知是谁派来的奸细，她这是在挑拨卑职与大人之间的关系，其心险恶，其心可诛!”</p>
“大人，民妇说的话句句属实，民妇恳请大人传小玉表亲前来对峙。”宋晓听赵成否认，生怕我会听信赵成的话，急忙开口。</p>
赵成气急，本来他还担心她是宋良的胞妹，所说所做都有所收敛，现在他可顾不了那么多，大骂道“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刁民，休要在这里信口雌黄，本官根本就没有什么干女儿。你一介小小妇人，竟敢污蔑朝廷命官，真是好大的胆子!本官……”</p>
赵成还待要骂，我抬手阻止。</p>
“赵大人好大的官威呀，本相都有些胆怯了。”</p>
“大人……”赵成哑口无言。</p>
我不看他，只对王捷道“你去，派人把证人好生带来。”</p>
王捷领命，询问了下宋晓所住客栈后，就离开了厅堂。</p>
“赵大人请起吧。”我淡淡道“她是伸冤的人，跪着便是跪着了，赵大人可是赵府的主人，算来本相也不过是赵大人的客人，哪曾受得起赵大人的长跪之礼？”</p>
赵成见我眼间厉色，知道他再多说只会越描越黑，无奈，只得起身。</p>
我对众官员道“今日本是本官的洗尘宴，然突遇此种情况，这宴大概是没办法继续下去了，今日便到此结束吧。天色已晚，各位大人先请回。”</p>
众人起身，我也站起身。诸位大人分别给我和赵成告辞，然后互看一样，相继离去。</p>
“葛副尉不走么？”我对着一直静坐在那里的葛均道。</p>
城门外那般耀武扬威，进了赵府却一声不吭，这前后的差距还真是让我眼界大开。</p>
葛均自己拿起酒坛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p>
我奇怪地看他，葛均却是放下酒盏对我道“若是末将没听错的话，皇上好像只说要丞相大人平息叛乱，不曾要求大人再做别的吧？大人现在是在干什么？查案？”</p>
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p>
我坐回原座位，学着葛均的样也倒了一杯酒，不过我没喝。</p>
“葛副尉这是在质疑本相？”</p>
葛均盯住那盏被我倒满打马酒的杯子，眼神暗了暗。</p>
“末将不敢。”</p>
我道“副尉既然留了下来，那便一起来审审这桩案子好了。”</p>
葛均没说话。</p>
不理我？他竟然不不理我？</p>
好大的狗胆!</p>
我想要发作，可恰好此时王捷带着证人来了。</p>
“民女拜见丞相大人。”</p>
“奴婢拜见丞相大人。”</p>
两名十五六岁的少女在堂前跪了下来。</p>
“小玉。”宋晓抬头去看来人。</p>
其中一个身着绿色衣裙的少女见到宋晓，惊呼了一声，她爬到宋晓身边，泪水跟着就流了下来。</p>
“小姐，你怎么变成了这样？是谁忍心打得您？是谁啊!”</p>
“我没事。”宋晓安慰道“这些都只是皮外伤。”</p>
“咳咳。”我咳了两声“打她的人是本相。”</p>
赵成看我，我当做没看见。</p>
小玉身子一僵，她有些害怕的看向坐在堂前主位上的我。</p>
宋晓见此，立马把小玉往她身后推了推。</p>
“家婢出言无状，还请大人不要怪罪。”</p>
真是的，原来我长得很可怕么？</p>
我尴尬地又轻咳了一下。</p>
“你可是小玉的表亲？”我问跪在小玉身旁的黄衣女子。</p>
女子道“是，民女是小玉的远房表姐。”</p>
“你叫什么名字？”</p>
“民女，商小秋。”</p>
“你过去与小玉往来频繁？”</p>
商小秋回道“我们虽是远房的亲戚，却是在同块地方找得东家，知府府邸与赵府府邸隔得也不算太远，又是姐妹亲人，往来是多得紧。”</p>
“你是何时进的赵府，又是何时离开的？”</p>
“民女是在十年前桃月八日进得府，今年良月十九日离开的。”</p>
“小玉说，你对她说过，赵大人曾夜半三更出府与一女子私会，可有此事？”</p>
商小秋点头“是，民女是对小玉说过。”</p>
“你也对她说过，那女子曾称赵大人为义父？”</p>
“是。”</p>
“那，你将听到赵大人与那女子密谋，欲泄露军事机密的事也告诉了小玉？”</p>
“是，民女是说了。”</p>
嗯，很好。</p>
“小捷，送她们三个回去。”我下达命令。</p>
“是。”</p>
“等等，大人，我兄长的事……”</p>
宋晓见我就这么简简单单问了两句就让她们离开，有点摸不着头脑。</p>
“你放心，本相从来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人。”我保证，并示意王捷带他们离开。</p>
宋晓还想说什么，可当她看到我虽然是笑着看向她们，眼里却是不容质疑的冰冷态度时，到口的话也就这么咽了下去。</p>
她由小玉扶起身，然后和商小秋一起随着王捷离开。</p>
厅堂里如今只剩下了葛均，赵成和我三个人，冷冷清清的氛围对比外面的鹅毛大雪，真是有种深夜寂寞的味道。</p>
“赵大人，本相路上走了一天，现在很是疲惫，便先回府衙了。”我对赵成道。</p>
赵成的脸色不太好，但他还是象征性挽留了一下我。</p>
“夜凉雪深，大人还是在鄙室住下吧？”</p>
我站了起来，把那杯倒满却未饮的酒盏放到了赵成手上。</p>
“赵大人虽屈居宋良之下，然本相也看得明白，赵大人的能力确实是比得上宋良的。”</p>
赵成看着手里的满酒，忍不住手一抖，那酒水便顺着酒盏边沿滑落下来，落到手心里，冰凉冰凉。</p>
原来真的已经夜深了，这温好的酒竟是这般凉彻骨。</p>
“葛副尉一起走么？不知道本相可有荣幸请葛副尉送本相去府衙？”</p>
葛均走到我面前“丞相大人，请。”</p>
我顺着他的话向外走，葛均随即跟在我身后。</p>
坐马车坐了半个时辰，到了府衙门口时，王捷已经在等我了。我下马车对葛均道“多谢葛副尉了。”</p>
葛均眯眼看了我一会，他见我神态自若，语气随和，心下不知想了些什么，只道句“末将告退”，便骑马离开了。</p>
“主子为何对他这般放纵？”</p>
我往衙内客房走“他是一个好将才，将来本相会用得上他的。”</p>
“可他是裴老的人。”王捷提醒。</p>
我笑“那又如何？”</p>
普天之下，率土之滨，只要她想，便是那高坐龙椅之人也不过是她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一颗任由她落下的子。</p>
“宋晓的事都办好了？”</p>
“是，属下已派人将她们落脚的客栈团团围住，客栈中除却店老板和小二，后厨，其余之人全部请了出去。”</p>
“嗯，办得很好。”</p>
我虽称赞他，王捷却并没有怎么高兴，他打开客房的门让我进去，遂担忧地看着我。</p>
“主子刚受了风寒，身子并不好,您不该喝那杯烈酒。”</p>
“孙沪告诉你的？”我在书案前坐下。</p>
王捷承认“是，属下在前一日收到了孙沪的信，信上说您受了重伤，又感风寒，身体很是虚弱。”</p>
我好笑“他说的也太夸张了些，我又不是个娇滴滴的姑娘。男儿志在四方，受点伤算得了什么？”</p>
王捷暗下神色，他道“主子，手心再掐，便要流血了。”</p>
他到底还是瞧见了。</p>
我叹出一口气，松开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左手，手心里紫红色的指甲印在微黄的灯光下，一片触目惊心。</p>
“主子……”</p>
我抬手阻止他。</p>
“这个赵同知老奸巨猾得很，他必是得到了我在圖州城外患病的消息。”不然他怎么会舍得拿出千金一坛的打马酒来招待我？</p>
我是觉得伤口裂开疼痛，我是觉得浑身发冷颤抖，我是觉得头晕目眩，酒味辣烈，我想吐，我不想说话，我甚至不想听到他们吵吵嚷嚷的声音，可便是如此，我又能怎样呢？当初我既选了这条路，我就打算好将来死在这条路上。</p>
一直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我瘫软在椅背上。</p>
“告诉王大夫，我今晚喝了些烈酒，他让煎些药来。”</p>
王捷什么都没说，立马出了房门。</p>
“咳咳咳……咳咳咳……”</p>
我捂住胸口，咳得心肺都疼。</p>
迷迷糊糊中，我脑袋里一直回想着刚才在赵府里的一幕幕，总觉得事情发展得有些奇怪，可具体奇怪在哪，说真的，我还没想到。</p>
宋良，宋晓，小玉，商小秋，赵成……圖州叛乱，顾元城……</p>
啊，不行，头疼!</p>
当王捷带着王大夫和煎好的药走进客房时，那个瘦弱疲累的少年已经趴在书案上睡着了。</p>
翌日，晴。</p>
难得不下雪的好天气，我起了个大早，带着王捷直入牢房。</p>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没有其他的话可讲。”牢房审讯室内，宋良一身粗布麻衣坐在我对面，他乱糟糟的头发和脏兮兮的脸无不说明他在这儿过的艰苦生活。</p>
“宋知府，你不要这么不配合嘛，大家都是同僚，都为皇上效命，本相自然不会冤枉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