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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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靶冒这种病,总是来得急。去得也快。

    休息了两天半之后,黄瑾的精神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晴朗的夏日午后,她却必须呆呆地困在房里,老实说,祥妈三不五时的“查勤”已经快把她逼至临界点了,无奈这只是老人家表达关心的方式而已,黄瑾也只能默默地接受一切。

    “好亮!”她下床为自己拉开窗帘,一片烈艳的光线穿进屋内。

    黄瑾虽然不是好动的人,受限于如此昏死暗地的“生病”倒也给闷得心情黯淡。

    下午四点钟,是应该起床活动活动筋骨才是。

    她拿出唯一的白凉鞋,嗯!散散步对身体多少是有帮助的,再不活动一下,就要变成懒骨头罗!

    午后的岚园和平常一样人烟稀少,黄瑾来了几天;后,已经概略地观察到了。

    她知道不会有闲人意闯入,干脆便坐在长长的石阶上,身旁的树阴恰好可以为她遮挡阳光。虽然晒晒太阳不是件坏事,但对有病在身的黄瑾来说,还是不要太随性的好一经验告诉她。

    突然,一道白影由她的眼角余光闪过!

    难道是病情影响了她的神智感官?

    不可能!黄瑾向来不迷信,她相信事出必有因。

    “谁?是谁在那里?”林荫中只有黄瑾的问话以及嘶嘶的蝉鸣声回荡。

    她坐在长阶的中段部分,目光仍可巡视大半个岚园的动态,刚才的白影从眼前闪过,这表示目标应该还在附近一如果“他”是可以令人掌握的目标。

    黄瑾回过头往后方探望。

    “有人吗?是丁曲是不是?”也许又是那个小丫头的另一个玩笑吧!

    没有任何回应。黄瑾的背脊一阵阴冷,她站起身子,往石阶下走。

    她冉度回首:“有人吗?”

    就在黄瑾转过头去的片刻里,躲在暗处的“影子”乘机逃走。洁白的身影恰巧被黄瑾的目光捕捉到。

    “别走!”

    白影哪里理会黄瑾的叫唤,仍旧继续朝林荫中走去。黄瑾自然是穷追到底,谁教她天性如此!

    “喂!你别急着走嘛!”

    黄瑾一个大跨步,终于追上眼前躲躲藏藏的白影子是个活生生的人呢!

    那人略低着头,脸侧向一方,刻意地想避过黄瑾迎向前来是目光。

    “既然要装神弄鬼地吓人,又为什么不再继续玩了呢?”她实在受够了岚园里故弄玄虚的幽魂。

    那人有一头及肩的长发,衬在纯白的素衣之上显得非常乌黑柔细,白衣白裤全是黄瑾买不起的亚麻服。

    这年头,连扮鬼的人都比她来的气派体面!

    “怎么?不敢承认是你躲在那儿吓唬我吗?”

    问什么都不回答,难道以为抵死不认就可以了事?

    黄瑾抬头瞟看那个默默无语的人,甚至看不见整张脸面全给半遮的头发盖住了。

    “你是偷溜进来的?或许是个小偷也说不定。

    “是我先在这儿的”突然,那人冒出一句突兀的话。

    原来,原来是个年轻小伙子,看去应已二十出头了。

    黄瑾听不懂他的意思“先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这里可是私人的墓园呢!不供外界参观的。”她说得含蓄,看这年轻人不似为非作歹的恶人,将他赶出去也就算了。

    年轻人又回复到平静无声的状态。

    黄瑾怕他没听懂,冉次誓告:“你没有经过允许就擅自闯入,是违法的喔!”

    那人还是将头垂得死低,却绕过黄瑾往石阶移去,竟然是向上,而不县向下离开。

    “喂!你没听懂我的话吗?别再惹麻烦了!”黄瑾生怕他闯出祸事,急忙扯住他的宽衣袖。

    被扯住袖子的男子似乎是马上停下脚步,烧灼的眸子瞪向拉过他的那双手,黄瑾的手仿佛可以被烧烤至死。

    终于看见他的脸了。嗯!他有一张俊秀干净的脸孔,烧灼的目光并不能掩饰原本的清秀。或许是因为那头及肩发,再配上宽松的白麻服,黄瑾的脑海里居然浮现出“飘逸”两个字,他可是个大男孩呢!

    “我是里面的人。”他终于肯再发出清质的声音,却像被压伏在山谷底下。

    “啊?什么?”

    “我住在这儿。”他仔细地拂过刚才被人拉扯的痕迹,细碎的小动作即能明白,他总是刻意与人保持一段距离。

    “不可能啦!你又不是鬼魂!”黄瑾当然不相信他的话,她已经在这儿住了好几天,压根儿未曾见过眼前的陌生人。

    男子似乎并不打算再多作解释,只挺起略驼的背准备往他想去的地方。

    “我是很认真地提醒你”黄瑾仍不放弃。

    对方回过头朝着黄瑾,不冷不热地丢下一句:“我也很认真。”说完便跨上石阶。

    黄瑾愣在那儿好一会儿,这人到底是谁?他说住在这里,是指“岚园”吗?

    回忆一页页地浮现在脑海,形成巨大的投影,一格一格放大再放大。

    大床、半掩的门,一张苍白的面孔

    啊!扁芒瞬间闪现出夹。是他!那张陌生瘦削的脸映在眼前。

    “就是你!”黄瑾爆炸性地脱口而出,引得男子回过头向她。

    没错!是这张清透得苍白的男子脸面。她几乎差一点忘记了他!

    年轻男子也未有回应,甚至连表情也不改变,仍是一脸无所求的模样,不是不在乎的轻率,就是淡淡的漠然。

    “就是你躲在门后看我!”她也随着大跨数步,想追上已经在石阶上段的他。哪晓得上天并不疼惜黄瑾大病初愈,竟然毫无预敬地令她绊在硬梆梆的石阶地上。

    系带的凉鞋急急挣出脚底,黄瑾跌坐至地。

    “唉哟!”她小声叫道,不仅左膝盖擦伤,连甩掉鞋子的脚趾亦出现血痕。

    这跤摔得果然不轻!

    一只提着她失落的凉鞋的手伸到她眼前。

    凉鞋上的带子已经惨遭毁坏的命运,孤伶伶地让那男子牵着不放。

    “都是你”伤处疼得快要逼出黄瑾的泪,但她到不会在人前落泪。还是接下了那只可怜兮兮的破旧凉鞋。

    年轻男子的目光没有移开,仍看在黄瑾有些颓丧的脸上,却没有之前刻意的排拒。

    “都是你害的!你看”她举起将要失宠的鞋,朝着他挥。

    “我背你上去。”他主动开口,说的却是一句足以吓倒黄瑾的话。

    “啊!什么?”她经常觉得自己耳背,这却非她耳朵出问题。

    “我送你回房间去啊!你又受伤又生病的。”

    他倒真清楚她的底细嘛!不过事实摆在眼前,黄瑾真的已经筋疲力竭了。

    “不行!我根本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偷!”在她不确定他是何人之时,只能拿他当贼看。

    “我叫凌承少。”年轻人应该散发着青春才是,他却只有隐隐的淡然。

    “谁?”这不能怪她,凌承少是谁?总统吗?

    “你认识丁曲吧!我是小曲的舅舅。”说话的态度也只是无谓的,比授课的讲师还乏味。

    “喔!就是你!”黄瑾终于见到了承少,不!应是从未谋面的“舅少爷”

    “总该相信我不会害你了吧!黄老师?”承少伸出瘦长的手。

    黄瑾瞅那双淡淡的眸子,的确是没有杀伤力的。

    “谁说!这不就是你害的!”她将断了带子的鞋摆上他手中,脸上闪闪过捉弄的笑意。

    素有洁癖的承少没有甩掉手上突增的物件,只是轻轻地抿着唇,也许.仰开始想念起笑的滋味了。因为眼前这个莽撞的女人?或是这只又破又旧的凉鞋呢?

    他怔怔地望住黄瑾的笑容。

    黄瑾只想尽快入睡,她已经辗转难眠了两个小时。

    窗台上的铁风铃迎风轻响,清脆的撞声震得床上的人更睡不着。

    听说有狂风会来,难怪夜风像打人似地强烈!

    她走向落地窗,正准备挡住外界的侵袭,阳台上的一样东西却吸引着她走出去,一本不知名的书落在她与隔壁房间之中的地上,全被急雨打湿。

    爱书心切的黄瑾并未想到书的归属问题,只希望能暂时不让它吹风淋雨就好。没有多想,她便拾起被人遗落的书回到房间里去,掩上落地窗,回复之前的状况。

    那是一本有着精装硬皮的书,封面的纹饰不知是被雨水侵打,还是受人摧残,已经显出脱落的迹象。于是黄瑾拎着这本书到书桌上,伸手去取一旁的吹风机。她是不能让东西被任意毁损丢弃的。

    吹风机强劲的吵杂声阻去了窗外的风风雨雨。

    吃晚饭时,仍是只有她及丁曲两个人同桌共餐。凌承少那个舅少爷,听祥妈说他一一叫句锁在房间里过日子,是不会下楼吃饭的。至于丁寒星呢!打了电话回来报告过了,根本不必算那一份。

    可是,今晚是刮风夜耶!怎么快半夜了还没回来?

    黄瑾的视线移回湿淋的书本上。算了!何必替他穷担心嘛?自己不过只是受雇的教师。

    咦?捡到的竞然不是什么书,而是一本涂写得密密麻麻的日记!

    她几乎马上合上日记簿。没办法,道德感作祟,既然东西是在这捡到的,肯定是丁家的人所拥有,她现在可是寄人篱下,又怎能随意打探别人的隐私呢?

    但总不能放任潮湿发霉吧?

    最后,黄瑾终于决定一改初衷,把那本日记薄放在吹风机下继续弄干。

    书页上的左下角,娟秀地写着“凌晓岚”三个字。以下的每一页,全因为浸了水而沽黏在一起,纸上的字迹也渲染开来。写日记的人一定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因为所有的内文全都是以钢笔书写。

    深蓝的墨汁染在整片纸张里,黄瑾的眼前一片晕眩,天啊!已成渐层的蓝不断重叠在眼里。

    五月二十七日天气晴

    夏天真的来了,因为我好像闻到很浓的海水味。

    毕业以后,整天待在家里,想找工作,想自己出一份力照顾自己。可是寒星不许。

    当然,他绝不会严苛待克,只会说怕我在外面吃到苦头,他舍不得我吃苦。

    我知道寒星是待我最好的人。

    五月二十九日天气雨

    今年的第一个刮风居然提早来临.

    吃完祥妈煮的酸辣面之后,我跟寒星约好在阳台。

    迎接刮风来袭。在我们共同的阳台上,寻阳是最好的视野。

    风一阵又一阵忽大忽小地吹,头发全给吹乱了,飘到寒星的脸上,他只是笑笑地抱住我。

    突然,有闪电从我们眼前划过,寒星附在我耳畔说:

    “记住眼前的这一刻,因为它们记录着我对你天雷地火似的爱。”

    其实,我也爱寒星,从我跟小弟住进丁家的那天开始,一直到现在。

    五月三十一日天气晴

    蔽风结束以后,我们仍是相爱。

    我肯定不会忘记今天,因为今天,我终于答应了寒星的求婚。

    今天是我在丁家的第六年从识寒星也已经六年了;他说,我肯定是他最美的六月新娘。

    我想我会永远幸福下去的吧!还有谁能比寒星更爱我、更宠我呢?

    六月七日天气阴

    原来寒星早在半年前就已经请设计师为我设计婚纱了,今天总算见到从巴黎运回来的礼服。

    寒星总为我打理好一切,可能是我已经习惯于接受寒星的照顾了吧!那么,我或许并非出于爱情而嫁给他罗?我可能是习惯了他付出。

    傻瓜!我当然是爱他的,怎么可以漠视我对寒星的爱?我根本是爱他的。

    一定是结婚的压力让我胡思乱想!寒星,原谅我!

    六月十日天气晴

    大好的晴天,瑷宣红着双眼来看我,她说她去游泳受到感染,不碍事儿。

    瑷宣是我最好的同学,从我到台北念书以来,她一直是我贴心的朋友,连我对寒星的爱意,也只有瑷宣一个人知道。

    所以,结婚那么大的事,当然不能少了瑷宣。我请她担任我们婚礼的伴娘。

    瑷宣仍旧红着眼睛说她羡慕我。

    是啊!我是幸福的。

    六月十五日天气晴

    寒星临时决定换下小弟,而让浩张当我们的伴郎。

    因为小弟要准备考试,寒星希望小弟能以课业为先。我其实并不会生气的,寒星不是只有自私地爱我,他同样也爱我的家人。

    张浩当然不可能发表什么意见的,他永远只是保持着沉默,特别是那双能够穿透人心的眼睛。我常常不敢望张浩瞧.不晓得为什么?

    六月十九日天气阴

    一整夜睡不着觉,大概明天就要结婚,今晚才显得如此紧张!

    我个敢相信自己真的即将成为寒星的妻子了。

    迅速而无边的幸福感令人觉得好不真实,我害怕幸福一下子就会破灭

    黄瑾晕眩的感觉仍然持续着,除了感觉上的震撼,还包括心头的惊讶。

    原来,丁寒星曾是如此一个浪漫深情的男人与她印象中的样子很远。

    她的思绪终于被一连串尖锐的吵闹声给移转开来,是由楼梯口传进房里的。

    “丁寒星!你出来!你快出来!”叫声显得提高了,黄瑾不曾听过这声音。

    “叶小姐,我们大少爷真的还没回家,我祥妈确实没有骗你。”

    “我不管!我今晚非见到他不可”女声仍不罢休,透露出一股不被驯服的傲气。

    脚步声愈来愈靠近,细长的高跟鞋踩在地毯上仍会发出声响。

    “凭什么我得在外面挨饿受冻?丁寒星呢?你叫他马上给我出现!”女人必定是早已确定了寒星还没回来,否则哪敢如此大胆嚣张?

    黄瑾推开房门,正好看见那吵闹不休的女人双手插在腰间的样子。女人的目光终于盯上了黄瑾。

    叶瑷宣冷哼了一声,走近黄瑾身边,从头到脚打量着她。不过是个平庸的女人嘛!

    “你就是新来的家庭老师?”语气中尽是不屑的敌视,她憎恨任何一个有机会接近丁寒星的女人。

    黄瑾只是点头,并没有开口回应她。

    “我在问你话!”叶援宣心理明显受了波动,这女人竟敢目中无人!

    “我只是一个家庭老师,应该没有必要接受小姐你的支配吧!”

    叶瑷宣显然小看了这个毫不起眼的女人,能够在丁家待上超过一星期的家庭老师,必定不是简单的角色特别是面对丁曲那个鬼灵精!

    “你以为你是谁啊?敢这么跟我说话?也不打听清楚我和丁寒星的关系。”叶瑷宣露出浅浅的笑.眼纹隐隐流露在外。

    “我想,小姐和丁先生的关系,还不至于成为我为人处事的标准。”黄瑾总能在混乱中,用冷静口气刺伤身旁火热的人,当她冷静时。

    “你”叶援宣为之气结。

    黄瑾义正辞严,并不害怕惹恼这愤怒的女人。

    突然走廊靠左的那扇门悄悄开启,那是丁曲的房间。

    小小的头颅探至门口,长发披散了整肩。

    “小曲儿,怎么”祥妈上前准备哄人,却被另一手迅速地挡掉。叶瑷宣一马当先,蹲在丁曲面前。

    “丁曲,对不起喔!是阿姨吵醒你了。”她伸出手抚小女孩的脸颊以示疼惜。

    丁曲没有应,却是睬也不睬地穿过她的双臂,投入站在一旁的黄瑾身畔。

    “老师”丁曲娇嗔地叫着,双眼依然惺忪。

    留下蹲在原地的叶瑷宣一脸错愕,只能转过头看眼前这一幕。

    丁曲竟然毫不停留地投向那个女人!

    叶瑷宣哪受得了这个奇耻大辱,丁曲也!那个顽胡闹、绝不妥协的丁曲,怎么么可能?

    “乖!你先回去睡觉,好不好”黄瑾牵住丁曲的手,朝房间步去。

    叶瑷宣站起身子,挡在她们面前,

    “慢着!谁准许你开始当起丁家的女主人了?”她不容许别人强占她伺机已久的位子。

    “对不起,我当然不是。”黄瑾冷淡地说道,不想再她争执不休。

    但这冷漠对于叶瑷宣,却无疑是一种挑衅,只会火上加油,特别是在如此特殊的时刻。

    “搞不清楚状况,你到底以为你是谁啊?”叶瑷宣往前推了黄瑾一下,因为黄瑾牵着丁曲,以致丁曲亦跟着她倒退几步。

    “黄老师”祥妈紧张地叫起来,黄瑾的病也才刚好而已。

    叶瑷宣越想越气,这个平凡无奇的女人竟然已经赢得丁家老小的心!是不是连丁寒星也不然,他为何无故失约呢?

    黄瑾不理会方才发生的肢体动作,继续带丁曲走进房里,冷冷地留下叶瑷宣。

    她受不了没有理智的女人!简直是丢脸。

    叶瑷宣整个人已经烧得怒火奔腾了—居然有人敢蔑视她的存在!想也未想,她即刻按住黄瑾的肩,当面甩了一个大红巴掌。

    黄瑾哪有时间躲,迎头随着女人粗鲁的暴行,她怔怔地瞪视着。

    “怎么?不服气吗了?”得意的眼神透出凶气。倒是小丁曲冲到叶瑷宣跟前咆哮!

    “坏女人!你欺负老帅,你不是好阿姨!”小孩子往往相信眼睛所看到的。

    叶瑷宣当然不会得罪丁曲,想要驯服丁寒星之前,必须先驯服住丁曲,这道理她懂。也因为如此,她才更气恼黄瑾的居心。

    “丁曲,你乖,阿姨是要让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露出狐狸尾巴来!”叶瑷宣冷笑起来。“叶小姐!请你自重。”黄瑾压抑心头的气愤,幸好她的修养还不错。

    “呸!你才不知羞耻呢!”说完,扬起手又想故伎施。这时候,谁也瞧不出她会是出身良好的大家闺秀。

    扬高的手突然被人牢牢地抓住,那力道近乎粗鲁。

    “援宣,你胡闹什么?“丁寒星站在身后,眼神却在黄瑾颊旁的红印上。

    “爸爸!坏阿姨打老师,她欺负我们!”丁曲拉着黄瑾的手向了寒星告状,不自觉中已把自己和黄瑾归为一国的人。

    丁寒星沉默地不说话,只拿冷眼看着。眸子中的热度却愈来愈高。

    黄瑾低下头躲开他的逼视,她不想迎见他的目光刚才那一巴掌,明显是为了他而白挨的。

    叶瑷宣转过身,朝着丁寒星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在他面前,她才不会自暴缺点。

    "唉呀!人家是开玩笑的嘛!你们怎么全当了真!”她好似换了一副陌生的脸孔。

    “打人是开玩笑?”丁寒星低低地压着嗓子问。

    “讨厌!我根本没出什么力,当然是闹着玩的,寒星你不相信我吗?”女人无辜地睁着一双大眼,丁寒星看也不看她,走向黄瑾眼前去。

    “黄老师,非常抱歉。”

    他今天真的爽了约,因为他早忘记曾答应了今晚餐宴,叶瑷宣两星期前邀的,丁寒星根本忘得一干二净。

    今晚,他是去做一件特别而疯狂的事情,他已经好年不曾疯狂过。

    “没关系。”黄瑾面无表情地答道。

    叶瑷宣绕至黄瑾及了寒星的中间,伸手环住黄瑾细瘦的手臂,亲切地笑着:

    “对不起,黄老师,我不该和你开这么重的玩笑,你千万别生我的气喔!”好像她们已经到了极熟捻的地步。

    黄瑾仍是不说话。在爱情中丧失尊严的人,既可悲亦可耻。

    “黄老师,你别跟我计较,我这人最没心眼了。要是因为这个玩笑而让丁曲失去你这位好老师,那我不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罗!”叶援宣当然不是省油的灯,她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犯不着现在得罪人。

    黄瑾抿一抿唇角,松开牵着丁曲的手。

    “既然没事,那我先回房睡了。”她直直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她一定得坚持到最后一刻。

    直到夫上门,黄瑾才卸下全身的武装,她竟然莫名其妙地堂了一趟浑水!

    遗在门前的叶瑷宣眼中尽是鲜明的火焰,特别在黄瑾掩上门之后。

    丁寒星竟然让她进驻那房间!

    倘若是别的,也许叶瑷宣的惊讶会少一点,但那扇门可是凌晓岚的房间也!丁寒星可能轻易将它让予不相干的人?

    今晚肯定是个充满惊异的夜,只一个黄瑾便足够令她辗转难眠的。

    经过昨夜一闹,今天众人全都晚起。

    到了中午黄瑾才醒,梳洗完毕便到楼下去,脸上的红印并未消褪。

    一到厅堂才发现了寒星和丁曲已经坐在藤椅上。果没猎错,她应是最晚起的人。

    “早!”丁寒星首先看见她。

    “黄老师早。”丁曲跳下椅子,走到黄瑾身边,左看右看着她。

    “早安。”为了自己的晚起,黄瑾显得有些困窘。都已经中午了,还向她问早?唉!只怪自己。

    她和丁曲一起坐到椅子里。

    “黄老师,昨晚真抱歉!”丁寒星埋头工作非麻木之人,他明白昨晚就是叶援宣藉故闹事。

    “算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但我会。”丁寒星说。

    “如果真要放在心里,我倒真希望丁先生能把丁曲放到心里去。”黄瑾很早以前就想说出口的话,总算乘此机会说了出来,理直气壮地指责一个父亲的夜夜迟归。丁寒星当然有听没懂,他不认为自己亏待了女儿。

    “黄老师对我管教女儿的方式有意见?”

    “管教?我觉得丁曲根本被你所漠视。”黄瑾有话直说.不会弯弯曲曲地绕着话题打转。

    “我不必向你解释我对丁曲的关心。”丁寒星没料到黄瑾竟如此直接地打破他的面具他对丁曲的冷漠态度。

    他不打算同黄瑾争执的,今早的心情原本很好。

    “是!假如我也有个父亲每天不是酒醉便是晚归,我还真该感谢这么特别的关心呢?”黄瑾话中别有讽刺。好半天之后,丁寒星冷冷地吐出一句:“幸亏你没有父亲。”他是气恼她带刺的话,但才说出口便惊觉不妥。

    黄瑾整张脸瞬间转青,她最最脆弱的伤处被人撕扯开,她不能成为一个没有尊严的人。

    “对不起,我”他想道歉,并非有意伤害她。

    黄瑾没给他机会,站起身往楼梯走去。丁寒星跟上前。

    “黄老师”他平日并不是一个向女人低声下气的男人。

    黄瑾转回头,即将湿润的眸装不下任何一滴矫情的眼泪,她不做脆弱的女人。

    “对不起,我想我们的个性真的非常不同,也许您再去找一个能够符合您管教方式的老师来教丁曲才是!”丁寒星没再与她针锋相对,只是站在低一阶的楼梯上望着。冷热交逼的气流回旋在两双眼神中,都有些话未说出口。紧张的气氛就连丁曲都胆战地站起来。

    “老师”嫩嫩的童音好似天使。

    黄瑾移开眼神。唉!谁教她天生便练就如此一副硬脾气?士可杀,不可辱!”

    丁寒星那双潭水似的湛蓝眸子仍未放过她,黄瑾干脆不理,转身上楼。两个固执的人一旦撞在一起,准会一发不可收拾

    他一路跟着黄瑾上楼,行至房门口,黄瑾早已合上门,他知道她不是说说罢了,原来真的是心口如一的女人。

    没多久,那扇沉重的门终于开启。丁寒星果然没料错,黄瑾真的拎一袋行李。

    "我拿走的全是我带来的东西,也许丁先生想亲自检查一番。”基于本能,她身上的烈性全跑了出来。

    “黄老师,我不”他当然不希望主雇关系在这种误会中结束。当然,她的确是最适合丁曲的一个老师

    黄瑾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及眼前恣意屈辱她的男人。她自己也没料到由哪儿升上这么大股大气?照平时,甚至可以自讽娱人呢!但今天,却偏不行!黄瑾不想再去苦恼自己了。

    “如果不必检查的话,对不起,我想辞职离开这里,丁先生。”黄瑾刻意不抬起头,至少总能痹篇面前的那双眼睛。她情愿不必再受那种穿透全身的注视。

    手里只有一袋简单的行李,黄瑾当初便是如此地来到岚园的。此刻,能带走的,也仍不过就那么几样东西罢了。可是,真的毫无牵挂吗?

    怎么会没有!黄瑾的脑子里直到现在都还浮现丁曲凝在眼眶上的泪呢!没想到这趟“家教之旅”竟然这么快便宣告夭折,也许她没这个命吧!

    就这样走出来实在是太便宜了了寒星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黄瑾愈想愈不甘心,不过现在再叹气也是无用人都已经在外面了。

    “也该向他要点资遣费嘛”她开始自言自语。

    不对!她可是“自行解约”又不是被人遣散,若伸手讨资遣费,于理于情都不应该。况且,她黄瑾哪有可能低声下气地向人讨钱,如果行得通,刚才也大可不必闹得那么僵了。

    正是日正当中的时刻,却偏偏挑上这会儿往外冲,处在山上的岚园怎会有公车?都怪自己性子急,忘了先冷静地打电话叫车之后再出门,唉!既是自作自受,她也只好靠着两只腿了。

    一阵急促的喇叭声从身后突兀地响起.黄瑾连忙往路边靠些,几个飙车少年由身旁刷刷扫过。

    “竟然跑到这种荒山野地来飙车?”她摇摇头.额顶的汗终于被烈阳给逼出来。

    这段山路实在不短,黄瑾甚至尚未完成三分之一。

    身后似乎再度传来车了行驶的声育,黄瑾习惯性地

    “叭!叭!”是汽车简短的两声警示,

    黄瑾没回头,继续拎着行李朝下山的路走。

    “叭!叭叭”身后的车了非但没有超越过去,反而在她背后跟着。

    黄瑾终于不对劲地往身后瞧。

    是那辆张浩去孤儿院接她时驾驶的宾士骄车,她认得它。

    可是司机座上的人怎么换成了丁寒星?笨哪!有脑袋的人一想便知,丁寒星原本就是名贵轿车的主人嘛!汽车驶向她身旁慢慢地开着。黄瑾视若无睹,继续未完的步子。

    “黄老师,现在太阳最晒人,你”丁寒星停车按下窗子往外说道,却被黄瑾一下子给遗在后面。她可没指望他以为自己在使苦肉计。

    车子仍然随在她一旁。

    “是我不好,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他居然肯向她赔罪。

    黄瑾没答腔,继续行走。

    “我不该口不择言的。”丁寒星虽然措辞稳重却看得出他眼中的不安与急躁。他在担心什么?

    “丁先生是付我薪水的老板,当然可以尽情畅言对我的不满!”女人一旦被刺伤,言词保证比男人锋利千百倍。

    “我没有!事实上,我对黄老师的一切表现都很满意。”他的真话很怪异。

    这回轮到黄瑾停下脚步,她震惊地望向车里的男人,昨晚她还无辜地为他挨了一巴掌。

    “丁先生,你的夸奖方式真的很特别!她嘲讽道,唇边浮起一个假笑。

    “我说的全是千真万确。”丁寒星的确是想挽留她,他似乎又在做另一件疯狂的事,到底这次是为了谁?

    “但是我们的合作关系已经结束了,对不起,丁先生,请让我离开吧!”

    黄瑾不想再和稀泥,她有预感,再踏进了家的话,又将会是另一场混战。

    “黄老师”丁寒星的左手离开方向盘,伸出车窗拉住了黄谨的手腕。

    黄瑾的震惊更甚,这冰冷的丁寒星竟然接二连三地吓她,她可不吃美男计!

    也许留住她的原因很复杂,但丁寒星确定地明白一件事一他不希望她就这样离开。

    “丁先生,你大概把我想错对象了。”黄瑾不会是他采花名单中的一个。”对不起,我只是希望能够留住你。”他惊觉莽撞紧放手。

    “我的工作似乎无法达成丁先生的期望。”

    “我知道你是真正对丁曲好。”她的一切作为他都看在眼里的。

    “”黄瑾沉默地望着发烧的柏油路。

    “请你无须考虑我,算是我这个父亲为女儿尽一分心吧!黄老师,请你不要放弃丁曲。”

    丁曲!那个小精灵!黄瑾脑中闪过她灵活的大眼睛不停地眨呀眨的。像魔力一般,黄瑾的双脚竟然像生了根似地定在车旁无法动弹,她搞不清是丁寒星,还是小丁曲下的咒语?

    “丁曲好不容易才寻到你这个好老师的。”

    原来丁寒星真的有一套哄骗女人的本领,那么日记里的那些片段可也都是真实的曾经么?

    黄瑾抬眼想瞧他说谎不打草稿的样子,偏偏才一瞅到他脸上,却只见到一双深沉至底的眼神满心诚挚地朝他望来。

    不能就熔化在这里!尤其是在他面前!

    “你也看得出来。我不是一个好老师。”她终于言归正传谈到工作的问题上。

    “我认为你足以胜任。”丁寒星显然充满了信心,这在一起的日子里,他清楚丁曲的改变全是因黄瑾。

    “我脾气不好,又缺乏耐性,耳根子软。”她低着头一古脑儿地挖掘缺点,巴不得可以找出一个好理由回拒他。

    车上的男人已经下车,并且绕至她身后。

    “不管黄老帅有再多的缺点,都掩盖不了你最好的一特质。这也是我挑中你的理由之一。黄老师,你是一真心对待丁曲的老师。”他话中有话,打定主意留住她的信念愈发坚强。

    “可是我”黄瑾简直已经掉进他设下的苦情计里去了,竟然敢用丁曲拴住她的心。

    丁寒星为她打开车门。

    黄瑾无奈地瞥向他,车门正在等待着。

    丁寒星又回复至那副自信的面貌,却减少了那种刺人的尖锐。两个骄傲的人处在一块儿,总得有人退让。

    “你”“大家都等着我们回去吃午饭呢!祥妈特别为你炖一个上午的好汤,你怎么忍心教她做白工?丁寒星伸手替她接过行李,仍是自以为是的体贴。

    可恶!她又被陷害了!

    黄瑾终于还是懊恼地跳上车,准备被他带回刚刚才负气离开的地方。

    她坐在前面,旁边是驾驶座。

    车子一路行的都是上坡路段,黄瑾老觉得身后一阵阵怪声,奇怪的却是丁寒星却完全不以为意。照理说,他应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行经转弯处,怪声更大了些。

    黄瑾按捺不住她的好奇心,终于转过头往后座瞧

    她怔怔地不能动弹,眼前堆了满满的各式鞋盒,全挤在后座上。

    寒星踩了刹车,也转身面向后方,那些本来就是他的“疯狂”杰作。

    “怎么,放那么多盒了?”黄瑾没头没尾地问道

    “昨天晚上,我逛遍了台北市大大小小的鞋店,一些你也许会喜欢的样式。”难怪昨晚叶瑷宣会大闹岚园,他根本就爽约在先。

    “一些?”黄瑾不敢相信一个晚上,竟然可以买这么多鞋子?眼前起码摆了二十双以上。

    “我不是想收买或贿赂,这些只是我心里的一点点愧疚,请你不要误会。”寒星似乎生怕她义断然不领情地拒绝,小心翼翼地措辞,错误的经验一次就够。

    他为什么平白无故送鞋给她?是丁曲那天说的话!他竞然听进去了。

    但黄谨脸上不会轻易透露她脆弱的情绪,她绝不允许自己掉入泥沼里。

    “看来我昨天那巴掌,还真的不是白挨的了。”她故作轻松地开玩笑。

    丁寒星却没有陪笑,一张脸沉了下来。

    “别这样嘛!我不过开玩笑的啦!黄瑾不知道他如此无趣。

    “对不起。”身旁的男人发动引擎,并未看向她,然后那句话逐渐飘散在巨大的机器声中。

    黄瑾听见他对她说的话。

    她不明白自己究竟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他?她不想陷进去。

    燥热的温度令黄瑾心里没来由地起了一阵郁闷。

    她重新坐回书桌前,望着摆满一整桌的新鞋无所适,该拿它们怎么办?

    “叩!叩!叩”房门突然传来拜访者的声音,轻轻地敲击着。

    黄瑾暂丢下一桌的鞋,起身前去开门外站的居然是她料想不到的凌承少。

    “怎么是你?”她率先发问。她一向坦率,如此的个性迟早是要吃亏的。

    “真的是我。”他显得很腼腆,没料到黄瑾会以问话作开端,脸色迅速苍白起来。

    “有事吗?”

    “我我有些事情要找你。”承少结结巴巴地总算说完。

    “进来再说吧!”她并非随便,只是因为信任承少的为人,尽管他们相识不深。那天下午还是承少背着黄瑾回到大屋里去的。

    黄瑾的房间涸祈敞,足够装下两个人也不至尴尬承少低着头进入房内,像上一次见到时那般沉静。黄瑾心想,或许这是他的风格和习惯吧!

    “好了,你想跟我说什么?”她仍像老师对学生似地问话。

    承少的头发几乎遮住了半边脸,他抬起头,并不是迎向黄瑾,反而朝房间的四周打量一番。只是短暂的一眼,他似乎陷在温暖及痛苦的边缘,一个人的眼睛就是心。承少眼里没有快乐。

    “这里几乎没变。”他自言自语起来。

    黄瑾老觉得许多人对这房间充满好奇,但是她跟房间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才是。唉!最好如此,她只能尽理安慰自己了。

    “啊!什么?”她真的没听清楚。

    承少回过神,重新看向黄瑾,脸上多出一抹淡得几乎来不及捕捉的浅笑。

    黄瑾毕竟是与众不同的,竟能让抑郁成愁的凌承少重绽笑脸。也许平凡才是最大的魅力所在。

    “没有。”他被她直率的目光逼得再度低下头,怎么个男孩会害羞成这副德行?

    “不是有事情要对我说吗?”

    他的双手负在身后,长发半垂,恰好遮住耳朵,颓丧的打扮却掩饰不了他的清秀及干净。

    “幸好”他真的极小声。

    “啊?”

    “幸好你还是回来了。”承少其实挺高,却像个孩子似地半靠在墙边。

    “你知道啊?”黄瑾以为他是岚园里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假人。

    他看见她颊上未褪的红晕。

    “昨晚,我听见叶姐在走廊上吵吵闹闹的。”

    “喔!没什么啦!她说她是开玩笑的。”黄瑾遮掩似。地往脸上抚去。

    每当愈想躲避什么,便愈会粗里粗气地做些什么反事去证明。

    承少还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况且,他还有别的事情要说。那才是今天主要的目的。

    “要是你走了,我还真不知道该到哪儿去找你呢?”他实话实说。

    “你找我做什么?”

    “我”承少的双手藏在身后,不自在地绞动着。

    黄瑾当然也瞧出他身后隐藏有秘密。

    “什么?”她并未急急地催捉,总觉得每次在承少的面前,自己就好又成了老师而他,是个超龄的学生。

    “我有一样礼物想送你。”

    “嗯,真的?”她才朝他瞥看一眼,承少半遮的眸光便随即躲开。

    这个深藏在大宅子里的年轻男子,仿佛是以一中涉世不深的姿态出现在她眼前。黄瑾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来,难道,凌承少会是沉睡于古堡中的王子吗?

    埋藏在背后的手缓缓地往前挪动.伸向黄瑾跟前承少直直地拎着一双全新的白凉鞋和黄瑾弄坏的那双同一个款式。

    “天啊!你你怎么?”她知道自己的鞋子款式老旧,市面上应该没有存货了才是。

    “可以试试看合不合脚?如果不行,我再找师傅改就好了。”他将新鞋交至她手中,并没有财大气粗的霸气。

    黄瑾神情恍惚地提着他送给她的新鞋,他竞然把她开玩笑的话信以为真。她当然不会要承少为她的破鞋负责,它已的淘汰只是迟早的问题。但是,却偏偏坏在他的面前,唉!

    “二十三号半,对不对?我记得原先那只是这个尺寸。”承少满怀期待,他希望她会喜欢。

    自从五年前的悲剧发生之后,他的心便一直冰冻在无人可探的深遂中,他甘心就如此消沉下去。没有笑,没有泪,没有起伏的情绪。亦没有人拿他当正常人看待。

    “可以吗?喜欢吗?”重新活过老的亢奋,令他急于表达出他的关心及友好。

    黄瑾把凉鞋套在脚上,起步来回地走动。

    承少的眼睛寸步不离地跟随她的脚步,年轻的眸子闪现出同龄少年的光芒,这才是他该有的热力。

    “怎么样?合脚吗?可以吗?黄老师”

    “唉哟!”黄瑾忽然一屁股跌坐在床沿,惊逃诏地地哀嚎出声。

    凌承少已显苍白的脸色更加无光,连忙跑向黄瑾身旁蹲下,拼命察看那双出问题的新鞋。

    “怎么了?太小了还是有瑕疵?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啊!说话的情绪里满是焦急。

    黄瑾的眼睛眨都没眨一下,闭住气不开口,偶尔顽皮一下也无妨。

    “到底是怎么了?黄老师你赶紧告诉我,不!不对!一定是鞋子的关系,还是先把它们脱下来再说。”承少不考虑地伸手想替黄瑾解下系带。他额上的汗一滴滴落下,清楚分明。

    “等一下,别急。黄瑾移动双脚。

    “怎么不急?都是我害的,两次都是我!他气急败坏,完全没发觉异状。

    黄瑾伸出手按在他的头顶,脸上只有温暖的笑颜,她明白他是个急需肯定的学生。

    承少怔住不动,似被下咒于她面前,维持着半蹲的姿势。

    “凌同学,你很乖,老师真的很喜欢你送给我的礼物。”

    “真的?”他心底的舞动全被赞美给激发起来。

    “嗯!真好,谢谢你。”黄瑾句句真诚。

    承少脚一软,瘫坐在地毯上,眼睛向全是颤动的喜悦。

    黄瑾的话,确实一如咒语。

    送走承少之后,房里再度恢复那般沉静,黄瑾觉得从决定回到岚园,许多事都开始有了转变。虽然她仍不明白,但真的有事情正逐渐在改变之中

    “真是个怪地方!”她叹口气说道。

    重新望回那整桌了寒星买的新鞋,黄瑾听到自己重重的一声叹息。

    真的是的叹息吗?

    拉开书桌前的抽屉,也许是日记中的幽魂在吐露稠怅的怨叹吧!

    天哪!难道她竟疯了不成?怎么也装神弄鬼地吓起自己来了呢?

    随意翻起了几页,好奇心驱使她再次阅读他人白密,她真的很想多了解一些,不管是下寒星或者是凌少。想知道,究竟是如何的过往堆叠成现在的他们?

    也许,黄瑾的陷入已经比她自己所以为的要来得更深了。

    九月二十六日天气阴

    已经许久不曾与日记了,我的日记逐渐变成杂记。

    太幸福的时候不写.怕幸福随时折翼。

    与寒星结婚一年多以来,都是被他捧在手掌心里疼的,他说,我是他唯一的珍珠。

    害怕我的幸福无法持续,我觉得这幸福的日子似乎太早降临在栽身上。

    九月三十日天气晴

    今天是中秋,寒星去伦敦洽商,他已经离开两天了,这是我们第一次分隔那么远的距离。

    寒星怕我闲得无聊,留下张浩准备带我四处溜溜。也是太担心了,其实这种寂寞的日子我已经过惯了。

    我还有小弟啊!再不许胡乱揣想那些信口雌黄的事青,我不会寂寞的。

    十月二日天气晴

    明天寒星就会回到我身边了,我是想念他,还是习惯他我想我是被惯坏的妻子。

    今天张浩开车带我出去散步,难得看见他同我笑。

    从小我就很怕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大概是他那副寡言的样子吧!

    第一次我没当他是寒星的哥儿们,今天在我眼前看到的,是另一种张浩,和从前严肃时的他不太一样,虽然他还是不爱说话。至少我不再害怕他那双透光的眼睛。

    十月十六日天气雨

    真的糟糕透顶了,自从寒星由伦敦回来以后,这是我们第五次吵架。以前,我们甚至不曾争执过。

    其实,大部分都是我的无理取闹,寒星只是默默受我的坏脾气。

    十月二十三日天气阴

    我想我也许真的染了疯病,我愈来愈不可理喻;

    只敢偷偷地张望,我不敢让人发现,原来,引起我疯狂的根源都在他身上。

    我发疯似地搜寻他的身影,那具沉默不语的灵魂可会明白我?

    十月二十九日天气雨

    又下雨了,我的心也是阴晴不定,时而烈阳高,时而暴雨狂风。

    如果遇上寒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那现在呢?我是否已经遇到了令我不幸的开始?

    趁机起个大早,黄谨寻着香味往饭厅走去。

    “黄老师,就等你了,快来快来!”祥妈放下盘黄瑾招手。

    餐桌前坐满了人,好几双眼睛迎接着她下楼。

    黄瑾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景况。

    也许是还没睡醒吧!除了丁曲之外,居然连她不敢想像的丁寒星及凌承少,都静静地坐在位子上。

    “老师,你看,我们全家都欢迎你回来耶!丁曲笑咪咪地,忧愁一扫而空。

    黄瑾坐进空着的位置里,对面正好迎向了寒星,才一眼望过去,他就先低下目光。

    男人有时时候比女人还含蓄。

    在她两旁分别坐着丁曲及承少。这是黄谨头一次瞧见承少在众人面前出现,真的令她颇为惊讶。

    “可不是嘛!黄老师的面子真是够大,连咱们舅少爷她给请了下楼吃饭。”祥妈眼内含着泪光,可见这小子的确令家人伤透脑筋。其他的人全都保持安静,只有黄瑾将目光投向承少。他显然不习惯被人注意,整张脸胀得通红。

    再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承少怔怔地看黄瑾道:“我我希望,黄老师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一样。我我们全家人都喜欢你。”他却掩饰地表白~

    一番话惊得一家上下更是说不出话来,除了黄瑾以外

    她不明白承少的骤变。

    “好了,大家开始吧!了寒星说道,猜不出他心理在想什么?

    “对!对!对!是先吃饭再聊嘛!这热腾腾的可得给我捧场吃光啊!”祥妈接着说。

    “好祥妈!我一定把它们全吃光。还有你们两个,可别给我这个做老师的漏气喔!”黄瑾指向身旁的年轻人和小孩子。

    有了黄瑾,整个家仿佛真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