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假面(二十八)

塞北一枝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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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再晚一会,可能我们就得到晚上了。”

    不知不觉,伴随着顶上的阳光位置偏移,还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看来的确是井正下方的位置不错。

    声音是村民发出的,而村民应该是从教堂离开,在夜色来临之前,回到家中,想必也是因为害怕诅咒吧。

    陆棋正想再问一句,博物馆已经被烧了,自己怎么去那里的时候,管家已经带着安吉离开,自己想了想于是作罢。

    跟在后面,原路返回,已经记下了来时的道路,出了后山,是黄昏之下的村庄。

    这么看来,这里安静祥和,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桃源之地。

    安吉啧了一声,手放在额头上,遮挡着晃眼的阳光,“可惜了这片美景。”

    陆棋知道她所说得,是这个洞穴里藏的这些火药。

    安吉踮起脚尖,望着村中央的井口,继续说道,“如果点燃火药,怕是这个村庄,会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管家没有回应,只是看了一眼陆棋,便又掉过头去,径直下了山。

    陆棋跟着管家一起下山,安吉看着这两个一直神神秘秘,互相试探的人,不仅没有搭理自己,甚至都不说一声,就直接离开,抛下了自己。

    于是在后面一边喊着陆棋和管家,一边蹦蹦跳跳地追赶。

    她除了会抱大腿,这种乐观的憨态心理也真是不可多得,陆棋心中暗自佩服。

    管家和陆棋道别,回了庄园,而安吉缠着陆棋,却又乖巧地跟在后面,寸步不离。

    “我说,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感觉线索都断了。”

    “你还有线索哪?”

    陆棋也没想着故意嘲讽,但这句话实属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瞧不起谁哪?”

    安吉撅着嘴,坐到山下的石头上,翘起二郎腿,不再说话。

    陆棋没有办法,只好又转了回来,安吉一脸坏笑,“怎么?舍不得我?怕我危险?”

    “不是,不会做饭,回去做饭。”

    安吉一脸鄙夷,翻了个白眼,“没心情,不着急。”

    陆棋只好陪着她坐在这里,看着仿佛是岁月静好的风景,感受着泥土里散发出的杂草味道,可能,这就是黄昏的气息。

    “你玩了多少次了?”

    陆棋捡起小石子,丢向发呆的安吉,石子滚落到安吉的脚下,安吉回过神来,一脚踢飞了。

    “不知道,很多了,不然也不能混到这个等级。”

    “一直就混到现在?”

    陆棋犹豫了一下,这个游戏动不动就消失一个,每个人也都各怀鬼胎。

    面前这个女孩,却真得不像一个游客,这种弱爆了的魅力,让人百分百信任。

    “那可不,我运气好,一直都有各种贵人。”

    “你明明知道管家随时会杀了你,还这么信他?”

    “我没有信他,不过也是为了帮我自己,至少不那么早凉就行。”

    “有骨气!”

    看着陆棋阴阳怪气地竖大拇指,安吉切了一声,回过头来不看陆棋,“倒是你,他为什么帮你?”

    “他怎么帮我了?”陆棋有些不乐意,管家绝对不算是个好人。

    “至少他不杀你,狮子最大的慈悲就是留着爪下的羊,明天吃。”

    “那我还得感激他了。”陆棋站起身子,“走吧,去教堂。”

    “去教堂做什么?”

    “和老牧师聊天。”

    “聊天?”

    “突然对上帝敬重有加,想要问问一些事情,顺便忏悔。”

    陆棋一脸严肃,盯着远处的落日,眼神中竟然还闪着泪光。

    “别扯了,走吧。”

    ……

    教堂已经空无一人,到门口一看,只有老牧师一个人,仿佛是在闭着眼睛养神,估计聆听,也是一件累人的活。

    陆棋带着安吉,故意发出声音。

    老牧师抬起头,看到了这个年轻人,早晨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一次,虽然只有一面之缘。

    老牧师站起身子,走到陆棋的身边。

    “我想忏悔,大师。”

    大师?

    安吉一脸问号,偏偏陆棋还是一脸严肃,自己差点笑出声来。

    老牧师也不在意,做了个请的动作,指引陆棋来到了忏悔室。

    陆棋坐了进去,就听到老牧师慢慢悠悠,的确很有一种温柔的感觉,对自己说道:“路易斯,请讲吧。”

    陆棋愣了一下,紧接着摇了摇头,干咳了几声,不徐不疾地慢慢道来。

    “我是一个普通的青年,我在这个村庄中长大,这个村子里,有我的朋友,有我的爱人,有我熟悉的每一个地方。”

    “我有着我的志向,我想让我爱的姑娘成为村子里最快乐的新娘,我想让我的村子为我而骄傲。”

    “参军是实现我梦想的最好机会,对于这个社会的形态和这个国家的政治,我一无所知,但我凭借着我的一腔热血,我相信我可以做得很好。”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的枪要对准我的朋友,我的人要杀这个村子的村民。”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这个社会,皇族就像现在的黄昏,已经坚持不了多久,我在军中待的时间越久,就越清楚我犯错了。”

    “可枪在我手中,即便我的手在发抖,即便枪下的朋友,他眼睛里没有责怪,当然也不会有畏惧,还有些什么,我刚开始没有猜到。”

    “我知道,他是为了保护这个村子的人,这个村庄所有人,也许都帮助过我的敌人,这个敌人也是这个村庄的村民,他藏在这里,畏畏缩缩,他不敢站出来,我的朋友却站了出来,我真得没想到,我再次回来,竟然是这么个样子。”

    “我的朋友,他可能根本不清楚这些,政治也好,国事也罢,但他明白,自己在帮助的人,帮助着自己和这些村民。”

    “我的朋友,他的妻子刚刚为他生下一个孩子,他不该死,那些做了错事的其他人,却不敢站出来,我的朋友也许,日后才是这里的英雄,而我怀揣同样梦想的人,当初也是为了这个梦想而离开这里,再回来,却成为了无可替代的罪人。”

    “我的朋友,他眼神中的东西,我终于看懂了,他在怜悯我,他做出了他的选择,为这些懦弱的人,创造另一个可能,而我,不能背叛我的梦想。”

    “一个人站了出来,他是唯一一个,愿意说出这次的通敌之罪,是他,不是我的朋友,当然,他也在撒谎。”

    “这个村庄变了,我当时幼稚地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