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来拯救你——我的叔叔

邓国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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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克思说:“货币能使各种冰炭难容的人亲密起来,迫使势不两立的人互相沟。”

    在我们面前,天边远处仿佛有一片紫色的阴影里钻出来,我们回来的时候改圣玛洛号船,以免再遇见他

    我们全家回到哈佛尔,一路上母亲一直喋喋不休,连我问她是否吃牡蛎,她竟然也不理会,看得出,她心里依然很焦躁、很着急,父亲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嘴张得大大的,步履中略带踉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母亲暗暗地捅了他一下,提醒他千万不要在女儿女婿面前失态,别让他们发现。

    当天吃过晚饭,姐姐和姐夫走后,母亲就开始大骂起来:“我早知道这个可怜虫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们再别让这个贼来糟蹋我们家里,菲利普,他要是回来,请你赶走他!哼!”父亲没答话,他默默地从家里的母亲时常放财物的箱子里拿出那封从前视若珍宝的福音书,颤抖着将它投入了炉火中,火花一亮,一缕青烟在屋中升起,母亲的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那个化为灰烬的福音书。别墅没有了,我们全家的希望也随着这火光的一闪而消失了

    不知怎的,我似乎一点儿也不惋惜,我眼前又出现了那张又老又丑又脏的脸,那双呆滞的眼睛,和一身湿淋淋,衣衫褴褛的叔叔,一种无名的情感涌上我的心头

    不愿看到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一天晚上,我们正在吃晚饭,门突然开了,夕阳的余晖将来人的身躯投下了长长的影子,母亲突然神经质似地站了起来,屋里的空气顿时凝固了

    于勒叔叔站在门口,面色惨白憔悴,头发蓬乱,身上还是穿着那件又脏又臭的水手服,前襟裂着一道长长的口子,手里拎着一个破旧的麻袋,麻袋的一角已经磨损了。他呆呆地站在那儿,嘴唇动了动,没说话,用乞求的目光望着大家。父亲傻呆呆地望着他,支支吾吾地说:“你你你怎么回来了”又是一阵的沉默,难堪的沉默,只有那个破旧的挂钟还在滴滴答答的走着。

    突然,母亲好像从睡梦中惊醒似的,眼里射出一种异样凶狠的光,咄咄逼人地问道:“你是谁?叔叔的脸抽动了几下,嘴唇动了动:“嫂子,我是于勒啊!”声音中带着哽咽。

    于勒!你是于勒?你不是在美洲当大老板了吗?”于勒叔叔眼里流出两行热泪,声音颤抖着:“以前是的,我旅行回去时候,一场大火将我的家产烧了个灰烬,我实在没办法啊!”母亲看了一眼在一旁发呆的父亲,又盯着叔叔厌烦地讥讽道:“荷!瞧你的破麻袋,里面一定装了不少钱吧!别装穷来吓唬我们了。”

    于勒叔叔默默地忍受着,泪水顺着苍老的脸颊流了下来,他又把哀求的目光投向父亲,他的亲哥哥,可父亲把脸转向了一边。他慢慢地俯下身去放下麻袋,踉跄着向门外走去,他茫然地不知往哪里走,不知哪里是他的归宿,他的家

    母亲上去打开了麻袋,拿出一个纸包,里面包着一些钱,还夹着一封皱巴巴、发黄了的信,母亲把它交给了父亲,父亲念道:“亲爱的菲利普,我的全部家产被火烧光了,为了赔偿你们,我卖牡蛎积攒下了一些钱,虽然不多,但它能使我的心好受点,请你们务必收下,我知道回来是不会受到你们的欢迎的,所以先写好这封信。你的弟弟于勒敬上!”

    我感到心中很压抑,父母的脸似乎变得那么丑恶,而叔叔的脸变得那么善良,他的背影变得那么神秘,那么美丽。对叔叔的同情,对父母的怨恨,这种感情越来越强烈而终于爆发了,我不顾一切地冲出门去,我要追回我的叔叔,父亲的亲弟弟,我的亲叔叔

    上帝啊!你拿什么来拯救我的亲叔叔